作為一個舞者,林秀偉的青春時光—16歲到28歲—是在云門舞集度過的,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光—既確定追求舞蹈藝術的方向,也遇到了攜手一生的丈夫,臺灣京劇表演大家吳興國。
臺灣藝術界如此評價林秀偉的舞蹈:她透過肢體探索生命,以獨特的東方哲思和新世紀(22.83,0.02,0.09%)精神融入自然原始的生命,觸及心靈與內在的感官悸動。她的舞蹈風格和林懷民當下的舞蹈風格同屬“身心靈舞蹈”,充滿寫意和冥思。她盛贊林懷民“不僅是舞者,更是文化人”。
哭是家常便飯
臺灣文化學院舞蹈專修科畢業后,林秀偉進入云門做實習團員。林懷民的舞蹈教學殘酷而嚴厲。當學生們圍看他跳舞示范動作,只覺得害怕—那些動作好像都是憑意志力完成的—他會突然一下子就跪下去;或兩腳一直在地上磨,磨出血來,也不知道。
訓練“腹部挖空”,林懷民會兩手拉住女生的手,用腳頂她的肚子,要求肚子縮緊,身體彎到某個角度。為了達到要求,有時一個動作會重復一小時以上。如果太令他生氣,他會丟杯子,女生被罵到跑進化妝間里哭也是家常便飯。
因為太害怕這個嚴厲的老師,上課時學生都擠到教室后排坐,前面一半全都空著。林秀偉當時老遲到,進教室后,不得不硬著頭皮一個人坐在最前面被老師罵。罵著罵著,林懷民有一天對林秀偉說,你來云門吧。
可在云門實在是太辛苦了,每當訓練完畢,第二天就會肌肉痛到起不了床。年輕的林秀偉受不了,離開了。
在臺北第一次公演《盲》,結尾是一群人圍著光柱,做出井底之蛙不斷向上跳躍的動作,就好像要抓住一個夢想。這個場面令林秀偉大掉眼淚。然后,她決定回到云門。盡管身體條件不是最好的,但她倔強而拼命。很快,她成為云門中主要的角色,《白蛇傳》中的許仙是吳興國扮演,因為要服兵役,他中斷了演出。機緣巧合的是,他完成兵役在臺下看《白蛇傳》,林懷民出演突然扭傷了腳。吳興國立馬沖到后臺,脫下軍裝換戲裝,救場如救火。與林秀偉飾演的青蛇開始了第一次合作演出。
“聆聽祖先的腳步聲”
時代周報:作為一個專業的舞者,林懷民的舞蹈和臺灣的時代發展有什么關系?
林秀偉:上世紀70年代,云門舞集剛剛創立時,林懷民的風格主要是把西方的技巧,比如瑪莎葛?蘭姆的動作和中國傳統戲劇的動作結合起來。瑪莎?葛蘭姆有一個舞蹈理念,“聆聽祖先的腳步聲”。所以當時林懷民就隔熱紙很專注于傳統的文化。他當時有個說法,中國人作曲、編舞給中國人跳。當時,臺灣尚未解禁,但如果你發揚的是中國傳統文化,還是有很大空間的。作為學生,他要求我們每天都要練太極。
他的第二個階段的風格,是八九十年代的回歸臺灣本土文化。當時的代表作品是《薪傳》。在編這個舞蹈時,他要求我們到河邊搬石頭體驗生活,還到大海邊站在巖石上唱歌,體驗體驗大風大浪,感受當時的民眾披荊斬棘來到臺灣的艱辛。
再到90年代后,皮娜·鮑什的表現主義也影響到他的風格,比如《我的鄉愁我的歌》、《家族》這一系列充滿社會批判的作品。
然后,他現在秉持的風格,就是創作“身心靈舞蹈”,開始進入到生命的哲學。他專門去印度,去冥思,探討東方哲思的深意。
其次,因為云門舞集的影響力已經相當大,他塑造的風格就容易被舞蹈界認同,并成為主流風格。
舞蹈的虛與實
時代周報:為什么他可以創作出很多不同風格的舞蹈作品?
林秀偉:他會把書法、詩詞、戲劇等等各種藝術元素都融合到他的舞蹈里面。他很善用東方的美學,他用稻米、用水、用光影、用書法,用詩詞和繪畫的意境。在他的舞蹈動作里面,還有很多京劇動作凝神亮相,就是突然間的凝神屏息。這樣的動作,在西方舞蹈里都是少有的,西方的動作都是一連串的流暢,動作都很滿。相對急促。而日本的舞蹈動作卻是緩慢的、凝重的,他把這兩個結合起來,你可以感覺到他的舞蹈是實而虛,會有各種間隔,緩慢、凝重、急促、或者空白。這種對傳統的傳承和發揚是非常可貴的。
時代周報:他對于舞者的教誨,最讓你受益的是什么?
林秀偉:當時訓練舞者,他總會花很長時間告訴舞者,現在社會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,我們的責任是什么。他從來不告訴你如何賺錢如何出名,他會告訴你如何愛你的藝術,尊重你的舞臺,如何和觀眾分享你的藝術。另一方面,當時即使很困苦,林懷民給舞者的薪水也不低。他的舞者團隊也非常穩定,我覺得云門的舞者汽車隔熱紙都有一個共識,就是力爭達到藝術上的極致的完美。他對舞蹈藝術的另一個貢獻是,大力發展舞蹈的教育。曾經臺灣只有三個舞蹈專科學校,但現在臺北有四所小學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接受專業的舞蹈訓練,成為舞者。也就是說,僅僅一個臺北市,每年就可以創造出上百個專業舞者。
現在,他們已經是臺灣有名的導演和舞蹈家,共同經營臺灣當代傳奇劇場,并創作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京劇藝術。
云門舞集三十周年,又請林秀偉—這些曾經在云門的舞者—返回重演《白蛇傳》。在云門的舞蹈室里練舞,林秀偉發現,云門現在的舞者和從前的舞者一樣,還是那么刻苦,午間休息的一小時,所有人仍然在練舞,沒有人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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