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舞蹈中探尋中西方文化的精髓所在
來自臺灣的編舞家林懷民6日下午在廣州大劇院召開新聞發布會透露,8日、9日晚將帶領臺灣云門舞集在廣州大劇院參與“港澳臺粵藝術季”演出,連續兩晚演出《流浪者之歌》。
這是林懷民第二次到訪廣州演出,他表示希望從舞蹈中探尋中西方文化的精髓所在。
林懷民表示,“中國傳手工包統文化和西方文化有著許多不同,儒家思想和西方信仰也有差異,我喜歡對中西方文化追尋和探索,希望尋找中西方文化交流中的沖擊與精髓。”
臺灣云門舞集由林懷民老師于1973年創辦,是臺灣首個職業舞團,也是享譽華語世界頂尖當代舞團之一。舞團在臺灣及歐美亞澳各地舞臺上演出超過1700場,是國際各大重要藝術節的常客。
林懷民上次來廣州是2003年。他說,廣東人口比臺灣多,廣州有很多知識分子、舞蹈愛好者。此次廣州之行帶著滿心的快樂,廣州變化很大,廣州大劇院的建筑不愧為世界級精品,被其建筑的藝術氣息震撼。
談及《流浪者之歌》,林懷民表示,藝術制造出來的空氣是最重要的東西,這個舞蹈應該說是“從來沒有看過的舞蹈”,它帶來的東西不同于一般的舞蹈,以印度文化為跳板,外國民謠為音樂背景,加上飛馳想象,不同于常規的現代舞。
林懷民回憶,他曾到訪印度10次,每次到訪,都能夠感受到因文化差異而帶來的激烈敢動,恰是捕捉到這種感動,把它編進舞蹈之中。
“音樂和舞蹈帶來的是在時光里流動的東西,很難用具體的解釋去定義。對于廣州演出,希望每一位觀眾看完散去的時候,對舞蹈都有他個人的理解水餃包和解釋,有距離地去欣賞。”林懷民說,中國文化在意文字,在意實在與細節,而看舞蹈演出,則剛好是休息的時候,用休息的心態去體味中外文化的交融。
劇場才能找到真正的安寧
林懷民在演出的發布會和藝術講座上,以繪聲繪色的講演,向大家講述了這部舞作產生的背后,一個個或感人、或搞笑、或深沉的故事。
創作緣起:菩提樹下的頓悟
“人生是空的,一切都是空的,所以你擁有的永遠只有當下。”
信息時報:《流浪者之歌》講什么?
林懷民:這是一個你從來沒有看到的舞蹈,也不能說它僅是一個現代舞,它帶給你的是很不一樣的東西。它是我以印度文化當做跳板,所做的一個想象力的飛馳。具體的它改編自諾貝爾獎獲得者赫爾曼·黑塞的小說《悉達多》(即《流浪者之歌》)。劇中最主要的舞美是3.5噸的稻谷,你可以看到當中有印度朝圣者的形象,他們拿著一根根棍子,在稻米上行走,起舞,但所有這一些并不是在講一個香客的故事,更準確的說它將是一個狀態,寧靜的狀態。
信息時報:您去了很多次印度,這部作品也是在那里旅行中獲得的靈感,是什么啟發了你?
林懷民:印度這個地方我前后去了10次,我所有的朋友都不喜歡,因為那里總是給人臟、亂、差的印象。但是那里的一切都非常真實,所有的生老病死都在街上發生,在恒河邊,人們把漂浮在河面上的尸體火化,灑進河里,而就在那里下游不到200米的地方,你又會看到人們把新生的嬰兒放到水里,隨手捧起水來當成圣水喝到肚里去。突然之間我變得十分感動,我覺得恒河就像一個母親,她養生、送死,生命在這里成為一種特別自然的狀態。
印度還有很多的乞丐,在那里,你每一天都是很大的煎熬,很大的考驗,我們都覺得自己是好人,有慈悲之心啊,我們應該怎么辦?最后我去問佛祖,在佛祖得道的那棵菩提樹下靜坐,突然之間一切都變得那么安靜,他告訴你人生是空的,一切都是空的,所以你擁有的永遠只有當下。那一刻一切都變得特別安寧美好,我把這份安靜帶回了臺灣,和云門舞者打坐的安靜結合起來,就有了這個作品。
幕后故事:3.5噸稻米是最重要的演員
“因為是演員,所以它們也是經過化妝的,每次演出后都會一顆不留地帶走。”
信息時報:重達數噸的稻米是這次演出的重側背包要道具,怎么會想到用稻米?
林懷民:最初我在一處公園里看到一群小孩在玩沙玩得很開心,也曾想過用沙子做道具,但是沙子太臟了,沾到舞者身上不合適。我又聯想到童年時自己成長的臺灣南部平原,每年谷子收獲的季節,自己和一幫小孩子最愛看的事就是在谷堆里嬉鬧。但谷物是神圣的,農人生氣地把我們毒打一番。弗洛伊德說小時候的創傷都會在日后發作,我想用這3.5噸稻谷做道具,就是我發作的一個方法吧。
信息時報:這么多的稻米是怎么保存使用的?
林懷民:稻米是這部作品很重要的一個演員,因為是演員,所以它們也是經過化妝的,通過選米、篩米、染色、烘曬一道道工序加工而成,所以演出中不用擔心它會因天氣而發霉、長蟲。稻米在每次演出后都會一顆不留地帶走的,有些觀眾會在演出后抓一把離開,原則上如果不是太多,我們不會制止。關于稻米的故事是說不完的,最有趣的是我們在美國演出時,有個劇場是在森林里面的,演著演著舞者突然發現舞臺上有松鼠在吃谷子,讓他們非常焦慮,就怕把松鼠毒死了。
如何看懂?鄉間大娘都很喜歡
“我希望的是當一兩千個觀眾散去,會有一兩千個版本的感悟。”
信息時報:許多觀眾看現代舞的印象是,美則美矣,對于舞者想要表達的內涵卻毫無把握,怎么看懂這部作品?
林懷民:《流浪者之歌》去過巴黎、紐約很多繁華的歐美城市,也到過臺灣南部的鄉間,那里有知識分子,更有大量的農民、工人,我想一部鄉間大娘都很喜歡的東西,廣州的朋友理解應該沒有問題。其實我們到劇場里,不是去看懂一個故事,音樂、舞蹈都是流動的東西,它不需要你去對號入座,去不斷回答問題,我希望的是當一兩千個觀眾散去,會有一兩千個版本的感悟。
信息時報:《流浪者之歌》問世以來演了17年,到現在還是一直維持著最初的樣子嗎?
林懷民:17年了,怎么可能沒有變化?最大的不同是舞者們通過打坐、靜修產生了內觀的變化。如果你在演出之前去看后臺,會發現云門的舞者不是在壓腿,而是安靜地在地板上打坐。他們要蓄,要含,要讓身體里面有東西,才能把這些東西帶給觀眾。
信息時報:您曾說過“如果只能留下一個作品,我希望就是《流浪者之歌》”,為什么是它?
林懷民:因為它的保鮮度可以很高,我們可以看到人類社會布滿了太多的天災人禍,利比亞的戰亂還在持續,日本地震造成的核輻射至今仍然布滿了陰云……我們希望在劇場里頭給大家一個安詳、安靜的空間。
在舞作里你可以看到一個僧人在舞臺上站了七八十分鐘,在他的頭頂上方,稻谷源源不斷地流瀉下來,謝幕時還有一個舞者用20分鐘在舞臺上畫了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圓,我想他們就是對這部作品最重要的注腳。
《流浪者之歌》已經演出17年。林懷民坦言,這些年,感到最困難的不是舞蹈不熟練,而是太熟練之后,如何回去最初創作時的天真、純凈。舞蹈中用“稻米”作道具,這正是還原舞蹈本身的需要,代表平和的文化。
在當日的新聞發布會上,林懷民與廣州大劇院簽約,成為該劇院簽約藝術家,將與劇院一起,共同推動中國文化藝術事業的對外交流。林懷民還在媒體面前表示,希望演出時沒有任何人拍照,舞臺將提供一個徹底寧靜的氛圍,表現求道者虔誠慕道的流浪生涯,洗滌觀眾心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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